擁抱

[日期:2021-12-08] 作者:2022屆16班 宋炫霖 次瀏覽 [字體: ]

外婆很大,大到一個擁抱罩住了我整個童年;外婆卻又很小,小到一個小盒子都能裝下。

我記得那個晚上,黑暗吞噬著冬日的城,混亂的哭泣聲和鞋子蹬在瓷磚上的摩擦聲交錯,媽媽把自己窩在角落里止不住地抽泣,舅舅們站在窗前,紅著眼眶,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。而他們看著的飄在床上的老人,那是我的外婆。

外婆是因來接我放學(xué)回家,眼睛一花,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下去,腦袋磕到了石樁上。拼拼湊湊了鄰居們說的話,當(dāng)時外婆的后腦勺被摔得極其慘烈,似乎還開了裂,里面的一些器官還漏了些出來。我記得爸爸那晚接了一盆又一盆的水,使勁地刷洗泥地上斑駁的血跡。

我們從火葬場領(lǐng)走了外婆的骨灰盒,我看著小小的骨灰盒上的那一小張外婆的遺像,思緒止不住地飄回幾年前。

媽媽是律師,爸爸也整天忙于生意,我從小便與外婆生活在一起。日子真的過去了很久,她的模樣我總是會不受控制地遺忘,但是我記得她長得高,有些胖胖的,手上長著粗糙的繭,皺紋肆意攀爬的臉平日里總是不茍言笑的臉。哪里能和嘴唇烏青,面部凹陷的瘦小老人聯(lián)系到一塊兒去?

回憶起來,我的童年是外婆。夏夜蟬聲聒噪,我總以一副張牙舞爪的姿勢和外婆躺在涼席上,外婆每晚都把著一把有些破邊的竹制蒲扇輕輕地給我扇風(fēng),熱氣彌漫在整個身子,汗總是會順著額頭劃下,浸濕我的衣衫,難受地我到處拱。因為小時候體質(zhì)不好,容易著涼生病,家里人便決定把風(fēng)扇移到外面的客廳里去。外婆為了讓我早些入眠,總是一手抱住我,摟在她的懷里,一手給我扇風(fēng),這一扇便是大半夜。其實我也并沒有多熱了,只是外婆滾燙的汗珠老是滴在我的手上,黏糊糊的實在說不上好受。

還記得五六歲那會兒我們家坐火車去北京玩,媽媽說是去接水,于是走出了我們的包廂,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來。我也忘記了我有沒有給外婆打招呼說我去找媽媽去了,反正孤身一人頂著陌生人的目光跑了好幾節(jié)車廂,漸漸地我感到越發(fā)的恐懼,我迷路了,我就來回跑呀跑,終于找到了工作人員在的包廂,我還沒能喘得上氣時,一個人狠狠地把我擁入懷里,我睜眼看是外婆,外婆的眼眶和媽媽的一樣紅紅的,眼角還閃爍著晶瑩的亮光,她不說話,只是用滿是繭子的手撫摸著我的頭。

小時候我不懂事,在家里威風(fēng)得很。要是飯菜不如意,就沖著外婆一頓大吼大叫,還賭氣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吃飯,外婆也不說話??墒切『⒆幽睦锇镜倪^幾個小時的饑餓,聽到外婆出門打牛奶的鎖門聲后,我立馬沖到廚房找吃的,飯菜和筷子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。我都懂,歇息了幾個小時的飯菜吃起來不會讓你的胃暖洋洋的。

小的時候,大人總愛問我這樣一個問題:你覺得我能活到多少歲。小孩子嘛,嘴巴就和抹了蜜一樣甜,說是一百歲。外婆卻從來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,可我卻一遍遍地告訴她說外婆你一定要活到一百歲一千歲,以后還要親自看我考上大學(xué),看我結(jié)婚,等我工作有了工資就帶你去吃大餐。我真的好想告訴外婆,這是我的真心話??上炔涣宋伊?。挺遺憾的,酷暑的日子我開始終日開著空調(diào),會自己坐車坐飛機,能自己煮飯熱菜吃??墒桥c此我也失去了一個擁抱,一個用樸實愛著我的人。

該告別了,我在靈堂磕完頭后,伸出雙手,像是把什么東西擁抱在懷里一樣。那么最后一次就讓我來擁抱外婆吧。指導(dǎo)教師 何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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