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與田
[日期:2019-12-30] | 作者:2020屆3班 江楠 次瀏覽 | [字體:大 中 小] |
葉瓣為封面,清秋作扉頁。秋是一冊豐滿的詩集,翻動時滿是麥穗與瓜果的淡香。這是一本,他與田的故事集。
———題記
田里的谷穗捻碎了蕭瑟的秋風(fēng),暖黃的麥浪輕輕地?fù)u曳著,濕潤的空氣中摻雜著他所熟悉的泥香味兒。他駝得如同簸箕般的背脊,在輕風(fēng)攜卷著谷穗的馥郁充斥著他的肺時,竟挺得筆直。暮色揮灑在他眼里,無人知曉他眼中的滄桑從何而來。
我的思緒時常在時光中逆向而行。我想,曾經(jīng)一定有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,外婆守著一盞黯淡卻漾著溫柔的老式臺燈,背上背著被補(bǔ)丁棉被裹著并熟睡的小女孩,懷里躺著一個流哈喇子的嬰孩,身旁床上的姑娘也在熟睡著。她開始織毛線,編織黑夜,編織溫度,編織嘀嗒嘀嗒的每一秒,她在等他。即使外婆要扛起撫養(yǎng)三個孩子的壓力,她也在所不辭,因?yàn)樗兴奶?,她有他,這就足夠了。
印象中的他,總是倚著晨曦初露離開了家,肩上扛著那把我不曾觸碰過的鋤頭。天剛剛露出魚肚白,草叢中的露水與他的汗水混合在一起,滋潤著這片土地。夜,總是慢悠悠地到來,他便披星戴月,滄桑的眼中含著淡淡的星辰,也將田里谷穗的味兒,帶回老瓦房。外婆總是嗔笑著說:“他眼里哪有我,那片田地可才是他的寶貝哩!”他也微微垂首,笑了,再抬起頭,又是千溝萬壑般的皺紋,布滿他蠟黃的面頰,時常會有汗珠順著這面頰流下,沁入他洗得發(fā)白的布褂。
歲月從不饒過誰,它在須臾間偷走了他的年輕,他的背幾乎再也挺不直了;偷走了他的田地,那片土地上聳立著鱗次櫛比的樓房;偷走了等他歸來的燈,取而代之是萬家燈火,一粒粒精致的銀扣,綴在城市中,卻難以望見等他的那一盞。那又何妨,歲月偷不走他對土地的、深沉的愛。
我們常常取笑他,說他這輩子就是為了吃剩菜剩飯的,而取笑的同時,也是十分無奈的啊。他極其節(jié)約,似乎浪費(fèi)一粒米都讓他心如刀割。每次外婆忍無可忍地嘗試倒掉被他連續(xù)吃了好幾天的剩菜之后,他總要呵斥外婆:“公社化吃糠的時候忘了!?”繼而從外婆手中奪過那盤剩菜。外婆也并非是個浪費(fèi)的人,只是實(shí)在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才迫不得已。
偶然有一次,我們回去看望外婆和他,他神秘兮兮地帶領(lǐng)著我們?nèi)サ揭粋€從未去過的地方。我似乎從未見過他露出過那樣欣喜若狂的笑容,就像一片干涸裂開的土地汲取到甘甜的朝露。那是一片只有幾平方米的田地,種滿了我叫不出名的蔬菜。明綠的菜葉微微搖曳著,將橘黃的陽光點(diǎn)染成淡綠色,折射在松潤的土上,讓人錯將那淡綠色的影子當(dāng)作翡翠,純得干凈,凈得純澈。雖不如我曾穿梭過的、盛著春風(fēng)和瓜果的田地那樣寬廣,卻也甚是溫馨。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費(fèi)了多大的勁找到這片田地,怎樣撒下一粒粒菜籽,怎樣像從前一樣照料田地,怎樣沿著枯白的路燈、扛著鋤頭和水桶,一步步地走回家。
外公啊,如今仍然熱愛著田地,不論是從前那片八九十年代的田,還是那塊小小的、充盈著綠色精靈的田,都被他深沉地?zé)釔壑?。他的生命與田地緊緊地系在一起,田地的深處,浸染了他溫潤的血液,農(nóng)作物的根部延伸著他清晰著的經(jīng)脈,結(jié)出的果實(shí)是他跳動著的心臟。
他與田的故事,是銀河永不落下的星系。
指導(dǎo)老師:付麗莎